而所谓的「比陷落的文明更可怕的地方」，只是保存在电脑里的一段影象，是关于葛叶纮太无论如何都要去接受的一个事实。
“变成了怪物的人类只会伤害到更多人，如果你当时不去战斗，被他杀掉的就会是你们。”
“所以曾经的你已经靠着朋友的牺牲得到了希望，想要否定这个事实的话，那就对当时苟活下来的自己绝望吧。”
“以后也不要再碍事了。”
“……”
等川原回来了后，葛叶纮太也已经离开世界树财团了，失魂落魄的他甚至都忘了询问高司舞和吴岛光实的情况。
川原看了眼电脑上的监控画面。
那是葛叶纮太变成「铠武」的契机——铠武街舞团的队长“角居裕也”向西德购买了战极驱动器，并被对方蛊惑着进入海姆冥界寻找锁种。
然而角居裕也没有经受住果实的诱惑，吃下海姆冥界的果实后，被反噬而变成了一个异域者。
赶过来的葛叶纮太不知情，意外捡到战极驱动器后又意外变成了「铠武」，直接把袭击他们的角居裕也当成怪物杀掉了。
这是一起无法再挽回的悲剧。
“你把这件事告诉他，是觉得能从根本上挫败他的战斗意志吗。”川原淡淡说道。
“他是个很脆弱的家伙，不需要用上战斗，这件事也已经足够让他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了。”吴岛贵虎说道。
“脆弱是真的，但他这种人也很容易就能重新站起来，贵虎，你这样做其实是因为对他抱有着某种期望吧”
川原却是忽然这样说道。
吴岛贵虎没有回应，只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：“你……希望我在得到了「黄金果实」后怎么做”
之前似乎从来都没有商量过这种问题。
只是知道森林里有颗果实，得到果实就能得到掌控整个海姆冥界的力量，而面前这个人则是想要他成为最后的胜利者。
那么选中他后，又想要他怎么做呢
川原却是反问道：“那么在得到了黄金果实后，你会想要怎么做”
虽然在世界树财团的这些时间，吴岛贵虎就已经逐渐肯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，但此刻他依旧深思了一会儿。
好半晌他才开口回答：“我会用这股力量让赫尔海姆之森停止对地球的侵蚀，当初的我不清楚黄金果实的存在，所以只想着能拯救一部分人类也足够了。但现在只要得到这颗果实，或许整个地球文明也不需要再担心被森林吞噬。”
川原看着他，语气很平淡的说道：“你做不到。”
吴岛贵虎闻言微微一怔。
川原随之抬起手，即使没有打开海姆冥界裂缝，也有藤蔓沿着他的手臂蜿蜒了出来。
“因为在与黄金果实融合了之后，你就属于赫尔海姆之森的一部分了，只要有你存在的地方就会继续覆盖森林，即使是你也没办法制止这股力量。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
吴岛贵虎愕然的睁大了眼睛，像是心里的希望被打破，他有些踉跄地后退靠在了办公桌旁。
这一次的川原可不是在危言耸听了。
利用「黄金果实」得到媲美于神灵的力量，也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。
这毕竟是一场对整个文明的试炼，摘取到果实还只是第二步，真正重要的最后一步是如何带领整个文明进化到新的阶段。
白亚失败了，所以他的文明最终还是被海姆冥界同化了。
那么人类得到了力量后会如何
曾经某个神坚定的认为人类愚昧、野蛮、卑劣而又狭隘，在拥有了不属于他们的力量后，人类只会自取灭亡。
虽然事实也证明对方确实对了一部分，但那个的世界人类最终还是通过了考验。
那么这个世界的人类呢
不论吴岛贵虎是决定带领全人类都接受海姆冥界的力量，还是只选出一部分的人类去进化，那些拥有力量的人都必然会做出不同分化。
届时的他还能确定自己是正确的吗
反正已经有一个失败的例子了。
川原并不打算将葛叶纮太会做出的选择告诉吴岛贵虎，不同的人基于不同的意志，会做出属于他们自己的选择。
而且说不定这个时空的葛叶纮太也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呢
川原忽然觉得每个世界的人类好像都任重而道远。
他脑海中的思绪乱七八糟，而这个时候，神色怔怔地静默许久的吴岛贵虎忽然再次抬起头来。
说不出那双眼中包含了什么情绪，只是在这一刻深邃而沉重的犹如深渊，川原甚至一愣，隐约间感受到吴岛贵虎似乎做出了一种决绝的选择。
“我还是想问你……”
吴岛贵虎此刻看向他出声：“你让我得到黄金果实，会想要我怎么做”
川原侧过视线说道：“这是你的选择，我只会引导你帮助你得到黄金果实，最后做出决定的人依旧是你。”
“那也就是说，我想做什么你都不会阻止。”吴岛贵虎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又问道。
“为什么要这么问”
“……”
吴岛贵虎定定的看着他：“因为……虽然你确实不喜欢那些异域者，但对于变成了怪物的人类也同样抱有着某种忍让，是这样吧。”
川原一时没有再回应，脸上的表情也像是定住一般无波无澜。
而吴岛贵虎又转头看向了桌上的电脑，看着吃下了海姆冥界的果实后，变成了异域者的角居裕也。
他低声道：“但是，我从很早以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——我愿意背负这份罪孽。”
或许这份罪孽也已经多到数不清了。
——那些进入海姆冥界探路的人、定锁种子的实验人员、为了搜集数据而被卷入的街舞骑士们……以及那些变成异域者的人类。
无论这一切的目的是不是拯救世界，这都是吴岛贵虎曾经一次次做出过的选择。
他必须要坚定自己是正确的。
如果在使用了「黄金果实」后也无法阻止海姆冥界的侵蚀，那么他也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选择了。
吴岛贵虎这时的脸上忽然又露出浅笑，他朝着川原回答了刚才的问题。
“所以我对葛叶纮太的期望，是想要看看他会在这件事中做出什么选择，如果和我当初的选择是一样的……那么我应该也能彻底死心了吧。”
“贵虎，就算不一样……”
川原面色平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：“你拿到黄金果实后的决定，也不会变。”
吴岛贵虎有些愣怔的看着他。
而川原已经转过了身：“不过你放心吧，我不会阻止你做出的选择，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。——我出去一趟。”
难怪他一开始就看吴岛贵虎有点顺眼。
因为他们两人是真的很像，只不过吴岛贵虎还比他更多了一份决绝的魄力，亦或者是绝望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