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卯初的校场飘着细如盐粒的初雪,玄甲军列成雁翎阵,甲胄上落着的雪片如撒了把碎玉。
我攥着蝴蝶簪的手沁出细汗,簪尾流苏扫过掌心,混着袖中羊脂玉佩的温热——
那是三日前他塞进我妆匣的,说要我贴身带着,免得臣在阵前分神。
点将台高九丈,朱漆栏杆外积着薄雪,萧承煜的乌骓马正在帅旗下踏蹄,铁蹄碾碎冰碴的声响格外清脆。
他今日穿的不是寻常玄鸟纹甲,而是定远侯府祖传的明光铠,肩吞兽首泛着冷光,腰间斩马刀坠着我连夜赶绣的护心镜,金丝线在雨幕里若隐若现。
左侧副将陆明轩抱着兵符,皂色披风上落着雪粒子,露出底下与萧承煜同款的忍冬纹护腕,银线在素白披风上格外显眼。
右侧沈砚冰握着令旗,发间银簪坠着的红穗子被雪水洇湿,正是去年冬猎我赏给神箭营的。
“公主殿下到——”
唱名官的声音惊起檐角寒鸦,唱名官的声音惊起檐角寒鸦,振翅时抖落枝桠积雪。
我踩着十二旒玉阶上台,月白羽纱披风拂过台边铜灯,灯油混着雪粒凝结成珠,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痕。
定远侯拄着龙头拐杖迎上来,他风寒一直未愈走路都有些打晃,萧承熠请旨定远侯京中养病。
他鬓角霜雪比前些时更重,却在看见我发间蝴蝶簪时,眸中掠过一丝暖意:承煜这孩子,终究没让你失望。
话未说完,天空飘落飘飘白雪。萧承煜甩镫下马,铠甲相撞声里单膝跪地,拳头按在胸甲上。
护心镜中央的“若”字朱砂未干——那是我昨夜用指尖血描的。末将萧承煜,恳请公主亲授帅旗!
雪忽然停了。我接过掌旗官递来的玄色帅旗,旗面绣着的鎏金玄鸟在风中舒展羽翼,竟与他甲胄上的纹路分毫不差。
递旗时指尖擦过他掌心,那里还留着前日替我修笔砚时被刻刀划破的浅痕,此刻却握得铁紧,旗竿上的缠绳硌得我指节发白。
萧将军,我听见自己声音发颤,却故意扬起唇角,若敢让护心镜沾到半滴血,本宫便——
他忽然抬头,眼尾红痕未褪,却在笑得像三岁孩童:臣省得,护心镜便是末将的性命。
五万将士的甲胄在雨中泛着冷光,前排羽林卫的长枪如林,映得他肩甲上的兽首愈发狰狞。
定远侯忽然上前,将虎符拍在他掌心:记住你母说的话,刀要快,心要稳,但若敢让公主掉一滴泪——
老将军声音忽然梗住,转身时披风扫过我裙摆,我第一个砍了你的狗头。
沈砚冰忽然策马过来,腰间牛皮水囊结着薄冰:公主殿下,末将替您盯着他,每日卯时定让他喝您送的驱寒汤,凉了便拿军棍敲他。
陆明轩跟着抱拳,护腕边缘还缀着雪绒花:末将已在粮草车底铺了公主绣的平安符,连战马的辔头都系了您赐的红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