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为之,松了一口气,在场的所有人都还要指着陈澈能够走出幻境,把小公主给救出来,好让所有人都不用担责任。
自然而然,没有一个人希望陈澈失败。
但说实话,他们也不由得将心比心,如果把幻境中的陈澈换成自己,他们真的能拒绝这位丞相的临终托孤吗?
那可是一个偌大的国,交到了自己的手中。
真正万人之上的当权者。
所有人心目中最后的救星。
光是这种英雄的名望,又有几人能够拒绝这种虚名?
但总算一切终于都结束了。
总不可能还有第三重幻境吧?
众人的心中勾勒出这种想法。
但随着画面的一阵变幻。
所有人的脸色不惊一变。
徐子昂的口中发出一阵惊呼:“我操,第三重幻境?!这他妈怎么可能?他在两重幻境中呆了都已经快超过60年!还有第三重幻境,他又要在里面待多少年?这么长的时间过去,他要是能成功出来,他的精神力得被强化到什么样恐怖的地步?!
我靠!”
徐子昂都忍不住的抱起了出口,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烁着震惊。
三重幻境勾勒出来的梦幻,着实有些震撼人心。
这第三重幻境又是什么地方?
当陈澈睁开眼睛,发现再度是幻境之时,整个人呼出一口浊气。
还来啊?
这一次又是谁?
可忽然之间,陈澈发现,和前两次不一样,这一次,他没有实体,他是漂浮在空中的。
他愣了一下,这是怎么回事?这该死的幻境又要搞什么玩意儿?
他能够毫不费劲的在半空中漂浮游荡,这片苍茫的大陆。
“难道是想让我更真切的看看这个世界?”
陈澈的心中做出了猜测,既然如此,那他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何地。
他按照心中的直觉选定了一个方向,朝着这个方向前进。
心中有种直觉指引着他,当他一直朝着北方前进,在一处破败的草庐边上,看到了一位穿着黄袍的道人。
这一刻,陈澈心有所感,忽然明白了这个幻境到底要干什么,也好像忽然知晓了他来到了哪里。
王朝末年。
陈澈一阵沉默,眼神平静的望着这位穿着黄袍的道人,道人似乎心有所感,抬头看了一眼,没有任何东西的虚空一眼,手抚符水陶碗,目光穿透破败草庐望向远方。
顺着道人的视线望去,陈澈看到了比末日还要凄惨的景象。
蝗虫啃过的天是铁灰色的。
昨夜的雨又冲塌了东村七户泥墙,裹着草根的泥浆里半埋着三具浮肿尸首——两具大人的,一具孩子的。
官差骑着枣红马踏过时,孩子的右手还紧紧攥着半块观音土。
道人起身,离开此地。
陈澈跟随在他的身边,顺着他的视角,观察着这片苍茫的大陆。
河间郡的寡妇们她们把最后半升黍米塞进垂死儿女嘴里,自己吞符纸灰充饥。
县衙朱门外饿殍堆得比拴马石还高,可刺史大人新纳的第十三房小妾,发髻上金步摇坠着的珍珠足够养活整个曲阳城。
“苍天瞎了眼啊!他们还在征调民夫修什么甘泉宫!”道人红了眼睛。
田垄里插满生锈的犁头,耕牛早被拖去抵了户税!
瘟疫来的时候,官仓比饿鬼的肚子还空。
陈澈亲眼见着整村整村的人嘴唇发黑倒毙在道旁,野狗眼眶赤红徘徊不去。
那些穿绛色官袍的硕鼠呢?他们用五铢钱熔了打酒器!
地底岩浆似乎在咆哮。
当母亲们开始交换婴孩分食,当老丈把麻绳挂上歪脖子树前诅咒刘氏王朝,黄天的怒火就该烧尽这腐烂的人间!
凄惨的景象,让整个议会大厅的所有人皆是震撼。
或许废土初期之时也是这么残酷,但如今的废土,也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凄惨的场景了。
画面继续递进。
这是他跟着道人的第二年。
道人盘坐于斑驳神坛之上,三盏符灯在暮色中摇曳如血瞳,枯瘦手指缓缓抚过《太平经》开裂的竹简。
“你闻到了吗?”空无一人的神坛之上,道人自言自语,只是视线若有若无,看着陈澈所在的方向。
“这风里裹着腐尸的腥甜…咳咳…”他突然剧烈咳嗽,将暗红血沫吐进香炉。
“从巨鹿到琅琊,从汝南到幽州,三百六十五个日夜都在咳血——不是我这把老骨头染了恶疾,是这汉家天下烂透了心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