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河笑了笑,退回自己座位上。
接下来两人又随意聊了聊那日汪园诗会上的事,耽搁了约有半个时辰,江河便客气地起身告辞。
“我送送江公子!”王微闻言,也没再挽留,起身相送。
“有劳王姑娘了!”江河客气道。
两人接着出了大厅,往外行去。不过一路上因仍有各自的下人跟着,却也仍是不方便说什么私话。那个候在厅外的管家汪喜见他们出来,也立即跟上来相送。
眼下汪园里并无主人,汪守信则被汪汝谦罚了禁足,不得随意离开三省堂,他这个管家便也算忝为半个主人。
一路将送到大门口时,忽然迎面一个穿金戴银、满身珠翠的四十来岁贵妇人带着几个丫环与五、六个壮仆迎面走来。沿路上遇到这妇人的下人们,立即纷纷行礼,口称“夫人”。
江河远远看去,却也认得,正是汪汝淳的夫人胡氏。
以前江父还在世时,与汪家的关系还算不错,遇到逢年过节,以及有婚丧嫁娶之类的事,都会到汪家作客拜访。反之,江家有事,汪家也会派人过来,所以江河对汪家的这些人也都很熟。
胡氏也同样是出身于徽商大族,不过并非歙县,而是隔壁绩溪县的徽商大族胡家。
嘉靖年间,胡家曾出过最高做到直浙总督,可以总督南直隶、浙江以及包括福建在内等兵务的抗倭名臣胡宗宪,是当时戚继光的顶头上司。戚继光早期抗倭能被重用,也是源于胡宗宪的提拔与赏识。
汪家的汪道昆当年也曾参与抗倭之事,与胡宗宪又同是徽州老乡,两人的关系也颇好,两家的后代更还结了亲。
不过胡宗宪因为曾依附巴结过严嵩,被认为是严嵩一党,所以在严嵩父子倒台后,也被牵连罢官,后来更被下狱问罪。最后在狱中自杀身亡,时年才五十四岁。
自杀时,还在狱中写下了“宝剑埋冤狱,忠魂绕白云”诗句。后来隆庆年间,朝廷为其平反。万历时,追谥“襄懋”。
胡氏自然也认得江河与王微,此时瞧到两人正并肩而行,立即一愣,连忙带人赶了过来。
“见过汪夫人!”
“夫人!”
江河、王微还有管家汪喜等人见到胡氏后,都连忙行礼。
“江公子,你怎么来了?王姑娘怎么也在此处?”胡氏自然也知道儿子汪守信被汪汝谦处罚禁足之事,正是因为江河的缘故。
而这其中,也有王微的关系在内。她一向对汪守信这个幼子颇为溺爱,此时见到两人后,自是没什么好脸色,话里带着质问的语气。
其实在汪园诗会的第二日,胡氏得知汪守信被汪汝谦罚了禁足一月,闭门思过后,就立即赶过来向汪汝谦求过情。
但她毕竟是个女流,眼下汪汝淳不在家中,自然是由汪汝谦这个二老爷作主,汪汝谦坚持要罚,她也没办法。
而且她知道汪汝淳与这个弟弟关系极好,她就算闹起来,等汪汝淳回来也不会支持她,反而会严加训斥。
再加上汪汝说谦处罚汪守信的理由也是正当,并非无故处罚,她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,只能是看望了汪守信一回,抱憾而去。
而且她自己也清楚,汪守信有时太过胡作非为了些,觉着这次给他个教训也好,先关个三、五日再说。
所以哪怕汪汝谦昨日已经带人离开回了杭州,她也没立即过来解救汪守信,认为关这小子三、五日,磨磨性子也好。
但今日汪守信又派了书童来求救,说被关在三省堂中如何受苦,她就坐不住了。
再加上汪汝谦又已经离开,她也没了忌惮,当即点了五、六个壮仆齐来,打算要强行解救儿子。
对于王微因脚伤未愈,没跟着汪汝谦一起回杭州,而是暂时留在汪园,此事她也知道。对于汪汝谦的事,她也懒得多管,而且也觉着王微留不了几日。
但此时王微居然与这个江河聚在一起,这是什么意思。
汪汝谦前脚才走,这女人就私会外男,虽然她也不喜汪汝谦,但这话传出去,终究是有损她汪家颜面的事,所以此时也分外不满,面含怒气。
不止胡氏与汪守信这对母子误会王微是汪汝谦的女人,眼下徽州的大部分人也这么认为。
反而是汪园里的这些下人更加清楚,恐怕两人的关系并没外人误以为的那么亲近。因为自从住进汪园后,两人一直都是分开住的。
若这位王微姑娘真是二老爷的女人,恐怕就不会是这般住法了。